革命老区的遗址大体总是相似的,比如,陈旧的楼台新得了修葺,房檐屋舍都漆了新装;院里的石子路铺成了水泥地,连青苔石板都打扫得一尘不染;院外却是喧嚣杂乱的人流来往,唯独刻意摆放的旧桌椅板凳,或者木床头书柜里装着的整整齐齐的古书中,依稀可寻见先人的遗迹。
延安的故居与西柏坡是相似的。列车初到凤凰山下,可以望见不远处的窑洞还有绕山而行的延河时,我便不禁有了这样的感慨。
只是,西行至此,情境相似,感触却终有所不同。
去年十月,所里组织活动去往西柏坡学习。我见一路上柿子熟成了金黄,而西柏坡故居前的白杨树却依然绿的醒目,甚至还有些鸟雀在枝上鸣唱,便恍惚觉得又到了初夏的时光。西柏坡故居前是一湖好水。湖水静静地在白杨树下边,只有清风吹过,才能看见些许涟漪。与这湖好水初遇已是午后慵懒的时光,阳光氤氲,远远望去,便可以看见湖面上浮起的雾气,翩翩然若仙境。白杨树上悠闲的鸟雀,从此树飞到彼树,偶尔几声合鸣,颇让人有十月莺啼五月声的感觉。那时,站在西柏坡的院前,仿佛便可以感受到先人们当年意气风发的状态。
此次到延安才是八月,却是少见了那样的好水。延河早近干涸。涓涓细流的旁边唯有厚厚的淤泥。见不着取水的人,这黄土高原的地带,更是无法想象泛舟江渚的风景。青山固然多是妩媚,然而更醒目的却是偶尔裸露的黄土。这黄土高原固有的色调,夹杂在一片翠绿之中,显得有些突兀。道路边垂柳却是新的,丝丝垂下,随风舞动,一切仿佛只为迎来送往。站在宝塔寺下,便知道,延安本就是与西柏坡不同的。西柏坡是走向胜利的明天,而延安却只是苦海无涯的今日!
延安的历史,是艰苦卓绝的历史。二万五千里长征后,中共中央进驻延安,并在此设立陕甘宁边区政府。当时,此处虽号称兵家重地、地域辽阔、资源丰富,却实实在在是个一无所有的穷乡僻壤。偌大的黄土高原,没有足够的粮食用来温饱,没有足够的枪支弹药御敌防卫,没有足够的纸张宣传革命思想,也没有足够的布匹取暖御寒。它除了那些热血沸腾的斗士,别的什么都没有!
然而,革命的星星之火却在此长成了燎原之势。孱弱的生命,也在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在这样不起眼的角落里茁壮成长!
圣地初游,细细品味先人们当年的故事,才知道,没有粮食,军民共同开荒种地同样可以丰衣足食,没有纸张笔墨,草灰麻布,同样可以疾书千行;只要坚持,可以从这里建立起新中国第一所抗日联合大学,也可以从这里开始最初的新中国革命新闻事业;只要坚持,革命的力量可以慢慢发展壮大,因为坚持,革命的思想从这里散向了四方。
此刻,站在当年的黄土上、窑洞前、延河水边,仿佛可以看到,当时弹指一挥的十三年,年富力强的志士成了花甲老人,稚气未脱的少年布满沧桑,而牙牙学语却长成了新的革命力量;仿佛可以看到多年的坚守,化成席卷九州大地的熊熊烈火的模样;仿佛也可以看到,从延安走到西柏坡,从西柏坡走向新中国的沧海桑田。
古人说,天之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大道之修,于人如此,于一个组织一个政党也是如此。若无当年白色恐怖的压迫荼害,若无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辗转曲折,若无延安十三年的苦心孤诣,共产党怕是也难以带领中国走向新的时代,难以创造此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辉煌。所以,延安的历史,写满艰苦辛酸,却最终成为共产党历史上最厚重的一页。
大道之修,于个人也许更是如此。仍旧年少的你,也许深陷了困顿,也许踯躅不前,今日的你,焦虑、自疑、惴惴不安,甚至不知道未来在何方,请你相信仍然自己,相信明天。因为,人生从来是在迂回中前进,在逆境中才能成长。你只需在这样的困难中,一点一滴积累供他日成功的力量!
人生,当是如此一段从延安走向西柏坡的红色之旅!
(噪声与振动控制实验室 雷成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