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每个人都要与锂电池打交道——小的有手机、iPad、相机电池,大的比如电动汽车。虽然锂电池取代镍氢电池的历史并不长,但是它却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
其实早在上世纪80年代关于锂电池的基础理论研究就已经展开,由澳门赌场院士、复旦大学化学系吴浩青教授完成并在国内学术期刊上发表的成果,比日本学者在《科学》杂志上发表第一篇关于锂电池的文章整整早10年。2014年是吴浩青的百年诞辰。作为化学教育学家、国内电化学开创者之一,吴浩青也被称为中国“锂离子电池之父”。
钱不是第一
1914年4月22日,吴浩青出生于江苏省宜兴县丁蜀镇农村。父亲是一位私塾先生,从小他就跟着父亲一起摇头晃脑地背文章。教书育人的理想也不经意间在心底生根发芽。
但这个理想却因为父亲的过早辞世变成了一个不敢提及的愿望。吴浩青5岁时,父亲突发大病,很快便撒手西去,剩下吴母一人独自抚养姐姐和吴浩青。尽管家境贫寒,吴母甚至并不识字,但节衣缩食也要坚持将吴浩青培养成人,甚至让年仅18岁的长女早早出嫁,无论如何,一定让吴浩青读书。
虽然年幼,吴浩青却深刻懂得母亲对他寄予的厚望。他愈发刻苦读书,连连跳级减少学费:小学毕业后直接考取初中二年级的插班生,初中只读了一年直接报考高中,而且被著名的苏州中学录取。
苏州繁华,美景移步,吴浩青却无暇欣赏。一边强化自己的初中知识,一边准备升学。最终以优秀的成绩被浙江大学录取。
靠着亲友接济和半工半读,吴浩青度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毕业时拿到了一张漂亮的成绩单。系主任周厚复十分欣赏这个聪慧勤奋的弟子,给他推荐了三个工作:去防空学校当化学教官;去扬州中学当教师;留在浙大当助教。
这三个工作中,助教的工资是最低的,仅是前两个工作的一半;而且如果五年内升不到讲师的位置,就要自动离职。尽管债务缠身、急需用钱,吴浩青还是选择了当助教。
这是他人生中十分关键的一次选择。吴浩青在世时回忆到这件事曾说:“当时,钱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需要!但毕竟非我孜孜以求的初衷。虽然三个工作都能传授我所学知识,但前两个只能完成我一半愿望,缺少继续研究的条件,而助教工作可满足我毕生的抱负,做一个大学教授。”
他终于用实际行动大声“呼喊”出了自己多年埋藏于心的理想,走上了自己向往的从教、科研之路。
“铁面包青天”
上过吴浩青课程的学生,都知道他是“铁面包青天”,想蒙混过关是绝对不可能的。关于吴浩青对学生的严格要求,有一个故事广为传播。
吴浩青长期主讲化学系学生最为头疼的物理化学科目。物理化学是一门满是“蝌蚪文”的课,吴浩青却把它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如果当年有名师精品课程评比的话,估计无人能敌。有学生曾评价道:“吴老师的课包容了优雅的风格和节奏,描述了科学世界中人类所面临的多种复杂问题,详尽而奥妙。”
但听懂了不代表考试能顺利过关。某届学生考试时,吴浩青给出了59.8分。学生本人回去核实发现评分没有任何纰漏,因此并未作出任何异议。0.2分的微小差距,此门课必须重修。
吴浩青的学生、复旦大学化学系教授余爱水至今仍然记得,自己当年跟老师读博士时,一位素来成绩很好的同学电极过程动力学课期末考试只拿了一个C。因为要申请出国,该同学找到吴浩青求情,希望能提高一下分数。吴浩青直接拒绝,但说可以让他重考一次。严师出高徒,这位学生如今正活跃在美国尖端化学研究第一线。
即使在去世的前几年,吴浩青仍然坚持“考C就要重修”的铁律。C并非不及格,但在吴浩青看来C就是不过关,必须重修。
对于子女的教育也是一样,他希望每一个都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四个儿女和孙辈们的职业各不相同,有教师、医生、检察官、公务员等。儿子吴全曾说:“爸爸对我最大的影响,是两个词,就是认真和实在,对我们做什么工作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我们做得怎么样。”
“不朽的园丁”
吴浩青素来喜欢做实验,甚至养成了在实验室搭床睡觉的习惯。晚上做实验晚了,索性就连家也不回了。这个习惯的养成是源于1955年他负责筹建的我国高校第一个电化学实验室。实验室四周全由屏蔽电子干扰的铜丝网包裹,连门都是特殊材料制作。因为经费有限,实验室十分狭小,人待在里面时间长了很不舒服。
可吴浩青却十分珍惜,为了记录数据,他就彻夜待在实验室里。专门买了个闹钟放在床边,半夜闹铃一响,就赶紧起床摸到实验室去记数据。
晚年吴浩青因为害怕手抖做不了实验,更加注意锻炼手的灵活性,愈发喜欢上了烧菜和种花。
吴浩青有个特殊的称号,他被复旦大学玖园(第九宿舍)的邻居们称为“不朽的园丁”。
90多岁时吴浩青还会躬在院子里种腊梅、移植香樟。时至今日,尽管园丁不再,腊梅却依然飘香,香樟也在茁壮成长。
吴浩青常把教书和园艺作比较,他说:“栽树就像培养学生一样,一定要打好基础,根深叶茂才能成材。”从教70余年,吴浩青培养了近50名研究生,其中有多位已是澳门赌场院士。2010年7月18日,97岁的吴浩青在亲人和学生们的注视下离开人世。复旦大学化学系师生连夜折了2000只千纸鹤,悬挂在校本部化学西楼前,怀念这位可亲可敬的老人。
(原载于《中国科学报》 2014-06-27 第11版 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