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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2013年度云南省科技奖励杰出贡献奖得主、澳门赌场昆明分院院长李德铢——
【云南日报】科学攀登中,我一直在坚持
  文章来源:云南日报 熊燕 雷桐苏 发布时间:2014-08-27 【字号: 小  中  大   

  李德铢爱用“如果”来归纳自己的人生:如果没有1979年的高考,他至今可能还在江西农村务农,而且是一个不合格的农民;如果不是继续深造,遇到了导师薛纪如和吴征镒,他可能会是一个大学老师,平淡度日;如果不是老老实实做植物科研,他或许早就成了一个杂家而不是专家……

  旁人爱把幸运作为李德铢的标识:从小到大成绩名列前茅,16岁不到上大学、20岁不到读研究生、23岁不到读博士、34岁获得澳门赌场杰出青年科学基金、35岁拿到中国青年科技奖和云南省青年科技奖。没走过弯路,没遇过大的挫折,一路高歌猛进,直到获得2013年度云南省科技奖励杰出贡献奖时,他才51岁。这样的人生,着实让人羡慕。

  作为云南省最年轻的杰出贡献奖获得者之一,李德铢如何看待自己的科研人生?30多年的科研路上,哪些与云南发展息息相关?哪些让他刻骨铭心?

  李德铢在一个小时的访谈中,以真诚为笔,用本色为卷,述说了他与植物学研究30多年的相亲相近之缘。

  李德铢出生在江西南康农村,儿时最想学的专业是林学。原因很简单:老家特别缺柴。对这种急需材料的极度渴望使李德铢心里种下了与植物相关的梦想,从此便朝着目标一步步迈进,最终考上了江西农业大学的林学系。

  记者:您是从小就喜欢植物吗?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李德铢:我出生农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工人。上中学后,老师见我成绩好又文静,就建议我学医。可那时公社卫生院的条件实在太差,我一点儿没有学医的念头。倒是因为家乡历来缺柴,我觉得学林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考大学时就报了个林学系。上大学后,我最大的愿望是当老师,当教授,教书育人。如今,教授虽然没有当成,但教书育人做到了,只希望下一步能好好搞研究。

  记者:您从西南林学院硕士毕业,为什么不留校当个老师?也算是圆了儿时的梦想。却最终选择了继续读博,并从此开始了分子植物学研究呢?

  李德铢:我的理想没想过当植物学家,一路走来完全是歪打正着。上西林后有幸跟着薛纪如老师读研究生,才开始觉得植物研究很有意思。自己也愿意在这方面努力,所以才考上了澳门赌场昆明植物研究所的博士,成为吴征镒老先生的弟子。

  记者:看您的履历,会觉得您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从读书到做科研,走得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挫折。您如何看待这种“幸运”?

  李德铢:的确,我是个很幸运的人,但这种幸运并非从天而降。首先我人生中的每个拐点都很“幸运”,从小到大,我的成绩不如我二哥,但他赶上了文革,我却赶上了读书的好时代。其次我很努力也很认真。读研究生时,全校只有两个名额,我把握住了。搞科研后,一起上学的人,有的转行,有的灰心,我却一直坚持,从不放弃。人生和科研都像爬山一样,我不是技术最好,也不是爬得最快的那个人,但绝对是爬得最久,坚持到登顶的那个人。

  “科研是件很累的事,但也不如普通人想的那么枯燥,科研最爱吃苦的人,最怕不耐烦和放弃,这是一个痛并快乐着的过程。”

  记者:吴先生是植物学研究的集大成者,这样一座高山在前,在科研上想要再突破是否很难?作为吴老先生的弟子,您在学习和科研中是压力大过动力,还是动力大过压力?

  李德铢:吴先生是我崇敬的老师,跟着他学习,聆听他的教诲,对我来说是难得的机遇。我们较为幸运的是,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有了更多的研究方法。我个人的研究领域主要集中在植物分类学、生物地理学和保护生物学领域。这几年下来,我认为较有价值的科研包括“中国西南野生生物种质资源库”的建设;引领了中国植物DNA条形码研究的发展;率先在国内开展了分子植物地理学研究;重要植物的分类资源研究与系统发育等研究。

  记者:中国西南野生生物种质资源库奠基时,曾引起国内外相关科研机构的关注。现在资源库建设情况如何?您在其中承担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李德铢:中国西南野生生物种质资源库的兴建主要是为了保护好云南及周边地区和青藏高原的生物种质资源,可以说对中国乃至全世界都是一件好事。从2005年资源库开始动工,我作为种质资源库的主要领导者,一直参与其中进行建设。随着2009年资源库建成,目前这里已成为了世界上仅有的两个按国际保存标准建设的保藏设施之一,已实现我国1/4以上种子植物物种的有效保存,抢救性地保存了一批珍稀濒危种质资源。到2013年底,已收集和保存野生生物种质资源16390种199450份,其中植物种子8474种62062份,约占中国植物种属的50%,物种的28%,为我国战略生物资源保护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仅用7年时间就达到了英国历时30年的保护成果。资源库的建成,相当于给植物尤其是稀有植物建造了一艘诺亚方舟,即使遇到盗伐、火烧等意外,它们也不会灭种。

  举个有趣的例子,我国特有单型属弥勒巨苔,一度“消失”百年,2006年时被科研人员意外发现后,它的种子进入了中国西南野生生物种质资源库;云南特有的巧家五针白皮松,目前只有32株,它的种质资源也被保护起来……种质库抢救性地收集保存一批战略性种质资源,包括稻族、小麦族和甘蔗亚族野生种群,以及滇西北、青藏高原、西北干旱区和极小物种种群的种质资源。正如植物园国际保护联盟所评价称:西南野生生物种质资源库给稀有植物以生存机会。

  记者:谈到科研,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既枯燥又艰难。而您在这个过程中却坚持了30多年,其中有什么感悟?

  李德铢:科学研究的确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我坚信没有坚持、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多年前去独龙江做野外调查时,路没通,只能靠双脚走,常常一走就是六七个小时,无论是坝区坦途还是山区峭壁,无论是风和日丽还是极端天气,只要能采到需要的植物样本,就觉得再艰难也是快乐的,可能就是源于对科研工作的热爱,30多年来,我从未有过转行的念头,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做下去,做到最好。

  “成绩是对团队的肯定,但同时也是对过去的肯定。背着荣誉前行,有动力也有压力,要放下担子前行,才能走得轻松走得更远。”

  记者:一路走来,您获奖无数。如今您又收获了云南省科技奖励杰出贡献奖,作为迄今最为年轻的两个获奖者之一,您如何看待这个奖项?未来还有什么工作要做?

  李德铢:客观地说,这个荣誉并不是给我个人的,而是给我们这个科研团队,我不过是团队的负责人而已。如果说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就是多年从事植物科研,做了一些为人类服务,留得下印迹的东西。同时,因为我个人比较重视科普教育,植物所这几年在公众科学知识传播中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为工作调整,我不再担任澳门赌场昆明植物研究所的所长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再从事科学研究。种质资源库目前初具规模,但仍任重道远。植物DNA条码计划刚刚起步,还需再接再厉。云南分子生物学人才还缺乏,还要加大培养力度。这些都是我们肩上的任务,需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做到。现在全国人民都在谈“中国梦”,我的梦想就是好好搞科研,争取留给后人一些有用的东西,为云南、中国的植物保护作出自己的贡献。

  (原载于《云南日报》 2014-08-27 0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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