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直径5米、高5米、重110吨的中微子探测器安装在大亚湾中微子实验站巨型水池中,水池灌满超纯水。
下面这段对话,是2012年底记者对澳门赌场高能物理研究所所长王贻芳的一段访谈笔录。结合在国内外不同科研环境下作研究的经历,王贻芳对现今中国的基础研究、科学精神及项目管理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中国科学报》:2011年5月,您曾在我们报纸头版发表过一篇论述中国基础研究、科研规划的文章。如今快两年过去了,情况是否有所改变?
王贻芳:当时我也是有感而发,社会上对我们的科研有很多批评,但是光批评能解决问题吗?说别人有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对相关部门或是科研人员不公平,所以我希望通过文章让大家以更公平的态度,来看看问题到底在哪里。
但是我觉得到现在为止,文章效果并不明显,现状也没有什么改变。相关部门也还是没有集中精力来讨论解决这些事情,我多少还是有点失望。
我听到很多人说,这个事情应该讨论,但似乎都是虚的,最终来认真讨论这件事的人还是很少。如果有人愿意讨论,哪怕把90%的意见去掉,按照剩下10%的意见做,我觉得都是有效果的。
《中国科学报》:为什么后来很少有科学家讨论?
王贻芳:我觉得任何人都必须有社会责任感,在这件事上科学家更应该负责任。
但科学家这个群体,看问题的方式和所受的训练、接受的信息以及对外部世界的了解,可能有一点特殊。而且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样,有的人觉得自己没想好就不说,这都可以理解。但对于我,没想好不会说,我想好了就一定会说。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立场,说出来的未必就是对的、公平的。偏激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所以当你公开发表了意见,批评的声音就会接踵而至。这或许正说明你需要更多的思考。
《中国科学报》:科研管理存在问题的根源在哪?
王贻芳:说到根本,就是科研管理始终是政府主导、官员分配,相关部门没有把这件事交给科学家,信不过科学家。
当然,科学家也不见得能够管好,我们中间也存在很多问题。比如让科学家分配科研资金,他哪知道分配给谁啊?今天有这个“学霸”,明天又有那个造假的。
所以管理部门就觉得,既然会有问题,那就政府来管。但实际上这还是没能解决问题,本末倒置。政府需要做的应该是规范科学家的行为,国外不也是让科学家自己管理科研吗?
《中国科学报》:这些建议您同一些官员提过吗?
王贻芳:我和他们也沟通过,虽然有批评,但他们觉得我的文章写得挺好。应该说,立场公正、理性、不带偏激的言论是不会得罪人的。
我相信,理性的批评别人会接受的。虽然我们的科研环境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就我所接触的绝大多数人是希望把工作做好的,他们需要合理的批评。
《中国科学报》:您在国外做了十几年科研,是否感觉到国内外科研体系有所不同?
王贻芳:总体来说,国外的科研环境和体系要比中国成熟得多。要知道,中国的体系不是自己长出来的,是学来的,硬生生地嫁接到中国的人文社会环境中,自然就会变异,发生一些显然有违科学本意的事。
这一点,我们只能通过长期的努力去改变,使得我们的科研体系和科学思想更深入人心。我们现在有很多问题,就是因为西方科学思想在中国只是泛泛而谈的东西,还没有真正地生根。
《中国科学报》:崇尚科学精神的研究应该是怎样的?
王贻芳:对科学思想有追求、对科学道德有遵守、把科研当做事业来做。
我们所招过不少博士生,我就发现很多人学了这么些年,就没学到科学的精神。让他做文章就做文章,让他做实验就做实验,做什么都是依葫芦画瓢。在这种没有追求的情况下,就缺乏创新。然后上面提出一些要求或指标,各种学术不端行为就出来了。